「橋下大叔」老闆老徐 vs. 橋下大叔地縛靈/扭曲的魯蛇 大丁兩位男子的深夜啤酒對談
新生高架橋下的喧囂車流與遮擋太陽的橋墩,佇立著一棟充滿塗鴉與霓虹燈勾勒出的違章建築,三角窗地帶彷彿百慕達三角洲,致命地吸引著人們一窺帶有「放蕩不羈」氣息的場域,讓人無法聯想這與「文青」集散地的華山文創園區只有幾步之遙,更難想像裡頭狹窄的15個座位卻能含納臺北深夜最宣洩的情緒 ,作怪的、發牢騷的、讓自己靜一靜的,還有絕大多數喝了啤酒後,大吵大鬧卻因此獲得救贖的。
這或許是人生到了某種年紀才會懂得滋味,如同店名「橋下大叔」,不是大叔是無法如此自嘲,你能說這裡是酒吧、是餐館,也是與人混在一起的空間,雖然下午2點就開始營業,但真正精采的還是晚間到深夜1點的時段,就像是看盡人生百態,深夜的臺北男子需要一些硬派的去處。
「臺北的晚上少了些什麼東西,我需要,相信大家也需要。」人稱老徐的店主,與4位朋友共同開立「橋下大叔」,30幾歲的男人們歷經了輕狂年少與各種愛情、友情,與職場鳥事後,看上了這間覬覦10幾年的老屋,曾是本土味十足檳榔攤、倒店失敗的甜點店,在一次租屋網公開出租資訊的機緣下,老徐馬上下訂,花了兩個月的時間,清出4臺卡車的垃圾,讓廢墟從「流浪漢」的外觀晉升成「有歷練」的頹廢大叔。
前身是咖啡廳老闆,必須營造出一股文靜氛圍,「但決定與別人合夥開酒吧餐廳,就必須多點嘗試。」老徐集結了10多年的料理經驗、一輩子文化與創作圈人脈,轉身從靜謐咖啡流派擠身胡鬧酒吧派,用對食物的堅持、品酒的天性,頭也不回地在2016年夏天讓「橋下」開幕,接連幾個禮拜爆棚的好友聚會,夜裡燈火通明,酒精、美食、還有一些男子們的垃圾話、好友間的嬉鬧,一舉打響橋下大叔在酒吧間的名聲。
「比起熟客,我應該更像『地縛靈』吧。」16年開業之初,一位與老徐有著共同朋友,目前在「zeczec嘖嘖」募資平臺的擔任專案經理的大丁,在某次續攤活動中意外踏入橋下,從12點一路「暢飲」至凌晨5點,從此老徐與大丁成為好友,更像是相惜的兄弟,說著同頻率的語言,喝點酒,什麼事都可以聊。
原本三兩天來一次,逐漸變成連續多天不間斷報到,從客人變成會幫忙結帳的熟人,最後甚至變成自己的「主場」,「有時候還幫忙善後客人,示意營業時間到了。關起門,自家人繼續high。」兩人有默契地乾了口啤酒,老徐與大丁兩位男子的日常,就是堆積深夜15坪的大小裡,看似毫無營養,卻也是人生繼續迎向明天的重要調劑。
「對我來說,深夜店鋪最有趣的就是當外頭越暗、城市越安靜,有燈的地方就會變得迷人。」老徐喝一口啤酒說道。成熟的都市往往都需要一個讓人不用回家、不需開著電視掩飾寂寞的聚集地,「這就是為什麼會有『深夜食堂』的誕生吧。」戲稱自己從前也是在咖啡廳、酒吧混出來的男子,老徐用不修邊幅的裝潢、帶有個性的餐點營造有溫度的空間,「我們不收服務費,所以各自照顧自己就好。」
不改大砲性格,認為客人們就應該找到自己的位置、自己混的開心,久而久之就成為固定的一票人 ,「就像成為自己的生活圈一樣。」大丁表示贊同般地接上了話,要在一家店找到自己的位置,混出生活,所謂懂得過日子的「大叔」(或許還只是輕熟大叔?),只需要一杯酒、一群朋友就是最棒的人生。
橋下大叔除了給予臺北人深夜對付寂寞的「避難所」外,更多時候也透過好酒、美食來填飽身心。「深夜就像是時間暫停的感覺。」大丁放慢語氣感性形容,白天繁忙的工作讓人無法靜下心思考,直到半夜才讓所有會在天亮打擾的人回到自己的洞穴、乖乖睡覺,「這個時候如果有點酒精,讓你回想白天喜歡或討厭的任何事情,在有朋友的陪伴下,犧牲睡眠換取一段時間靜止的狀態,微醺的催化,會讓你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真實情感。」
從感性轉向肉麻,大丁笑著描述著酒後大吐,不對,是大吐露心聲的過程。而這之中,最重要的就是用啤酒加持、卸下心房,「酒跟水一樣,就是口渴就喝的東西。」老徐拿起手中的KIRIN一番搾,感受一下順口潤喉的沁涼,「我都喝味道濃郁的。」對酒類頗有研究,甚至還熟捻KIRIN季節限定的各種口感,老徐回歸大叔本性,說道:「入秋後還是適合KIRIN一番搾,溫和派的麥香與滑順度,都讓漸涼的天氣獲得溫暖的氣息。最好還帶有一點常溫,因為中年男子就是要懂得品嚐帶有苦味的啤酒,這就是人生的厚度。」
說完,兩人面對面大笑了幾聲,懂得喝「溫啤酒」就像是一種徽章,頒發給能嚐出苦中回甘啤酒花香成熟滋味者,老徐與大丁是全場最有資格獲獎的男人。
當世人都在提倡吃早餐的重要,大丁吃著老徐引以為傲的「鄉村慢火烤梅花豬排」說著:「喝酒就是聊天的催化劑(笑)。」認為「好好結束一天才是更重要的事,即使很醉也沒有關係。」大丁形容能平衡口感的KIRIN 一番搾,既可以成為開口聊天的催化劑,也是能讓人帶著滿足的心情結束當天行程的良伴。
老徐則話風一轉,把焦點帶回得意之作「烤梅花豬排」上,「真正讓人滿足的是美食吧。」選擇醬汁口味較重的火烤豬排,搭配啤酒花香氣明確的KIRIN 一番搾,解膩又能吃到食材的味道,奢侈地用上松露馬鈴薯泥,夜晚的結束,就應該在「大口喝酒、大口吃肉」的快(粗)樂(魯)狀態下。
說到吃,橋下大叔的低消是一杯飲料,但還是有許多人為了料理而來,私心希望推動在地化料理的老徐,偷偷在菜單上加入了中西合併的火花,雪裡紅、鹹鴨蛋、麻油雞燉飯都曾經(或尚在實驗中)在菜單名單上,為的就是讓外國客人在熟悉的義大利麵、燉飯裡吃出異國感,近兩成的外國客人也都願意推薦朋友或再度上門,老徐悄悄地在橋下做了一場國民外交,爽快又讓人愛不釋手。
開業兩年多,原本保持「還算」明亮的橋下大叔也開始有了點歲月痕跡,堆積越來越多的公仔、大男人們的幽默惡搞玩偶等,大丁語重心長地說:「最重要是多了愛胡鬧的酒客吧。」兩人笑著回顧在這三角地段曾經發生酒後鬧事、單身女性失戀大哭、小屁孩酒醉拿著美金炫富,或是多次客人裸奔的怪事。說也奇怪,在這本就怪異的房子裡,一群人深夜不回家,任何事都見怪不怪了。
徐:「誰叫我們被年輕人排擠了。」
丁:「只有自己人在的時候才能放一些宇多田首張專輯或是Backstreet Boys的歌。」
笑著笑著,又乾了一口啤酒。雖然大丁擺起姿態說著「喝酒時容易把心理話掏出來,就算直言冒犯也不會往心裡去,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是快樂的,應該吧。」但也透露出大男孩的一面,「如果要說臺北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人輕鬆的地方,當然就是這裡,朋友間戲稱這裡是我們家,有家裡的感覺。」果然在喝點啤酒後,人總是會說出心中的真話,也或許這是老徐在高架橋下遇見這間屋子時就看見,能讓人褪去包袱,在一座城市座標消失的酒吧裡,喝酒做自己。
非關年齡與性別,每個人心中都應該要有一間屬於自己的「橋下大叔」。